2011年，陶勇利用眼内液分子检测技术，成功帮助一名患上白血病的小伙子提前诊断出眼部巨细胞病毒感染并及时治疗，帮助他重获光明。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万宏蕾 编辑顾佳贇
5月，患者正在使用智德明创的干眼症试剂（智德明创供图）
直径以毫米计的人类眼球，可能出现50种以上不同的疾病：白内障、青光眼、高度近视、视网膜病变、视神经病变……这些眼内炎症性疾病发展迅速、预后差，由于症状表现相近，故难以在初诊时确定病因。
“我们推出的眼表液检验，只需用几滴眼药水和一片试纸形态的体外试剂盒，15分钟就能检测出自己是否患上了过敏性结膜炎或干眼症。”智德明创生物科技（无锡）有限公司总经理陆成慧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我国是全球眼病患者最多的国家。据统计，我国干眼症发病率在21%-30%，预估至少有3亿名患者。据《中国眼科医疗服务行业现状深度分析与发展前景研究报告（2023-2030年）》显示，2022年，国内眼科医疗服务市场规模达1868.1亿元，到2024年，预计市场规模将超2500亿元。
数字背后，是持续增长的诊疗需求。“在眼科领域，过去很多疾病靠观察，现在则能够在分子检测层面查出早期疾病。可以说，AI辅助和精准医疗将是眼科的未来。”北京大学医学博士、眼科主任医师、智德明创生物科技（无锡）有限公司董事长陶勇说。
“精准医学是实现疾病预防的有效路径，体现了医学科学发展趋势，也代表临床实践的发展方向。”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遗传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粤港澳大湾区精准医学研究院执行院长林鑫华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中国领先
2019年6月，某地一名一年级小学生突然右眼红肿、疼痛，经过十多天的两轮治疗，当地医生认为其右眼不但可能失明，还可能发生眼萎缩。
“家长辗转找到我们，幸亏当时我们已经有了眼内液检测的技术储备，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孩子感染的是酿脓链球菌。经过针对性治疗，孩子的视力很快就恢复了。”陶勇回忆。
眼内炎症的病因有很多，包括病毒、细菌、真菌、寄生虫、螺旋体、自身免疫紊乱以及肿瘤等均可能成为诱因。不同病因引起的临床表现可能相同，但治疗手段却相差甚远，错误的诊断可能造成患者失明甚至危及生命。
一整套的集成化微量眼内液检测体系，是精准医学在眼科落地的体现。眼内液是眼球内液体的总称，包括房水、玻璃体液等，其可检验的分子成分包括DNA、RNA、抗原、抗体、细胞因子。“眼睛里可供于化验的液体只有0.1毫升，而且不能把眼液抽干了，那样眼睛就塌了，所以眼内液检测是从眼内液里抽取少量，便可以同时检测上万种病原微生物指标。即使是在早期病变和症状体征不太典型的时候，通过眼内液检测技术也可以给临床医生一个很好的提示。”陆成慧介绍。
2011年，陶勇利用眼内液分子检测技术，成功帮助一名患上白血病的小伙子提前诊断出眼部巨细胞病毒感染并及时治疗，帮助他重获光明。这是陶勇第一次真正将眼内液分子检测技术应用于临床。此后十多年，他和科研团队一直不断打磨和升级这项检测技术。
“智德检验的眼内液检测技术可以提供600多项眼内液检测，填补了我国眼内液检测系统性方案的空白，整体技术居于世界领先水平。”陆成慧说，“相比于眼内液检测，眼表液检测适用于过敏性结膜炎发病期的病人、疑似人群等，范围更广。使用者自行采集时间只要30秒，样本量只要不到0.5微升，等待10-15分钟即可现场出结果。”
“眼科精准检验，不同国家或地区擅长的技能点不同，比如美国擅长眼内淋巴瘤检测，日本擅长眼科病毒检测，印度擅长眼科结核分支杆菌检验，而中国则因为国土面积大、人口众多，更具备检验优势和样本积累优势，更可能聚满各家的技术，做成全球规模最大的眼科精准检验系统。在这方面我们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很多国外的机构现在都在向我们取经。”陶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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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陶勇创立北京智德医学检验所有限公司（简称“智德检验”），彼时国内第三方眼内液检测市场还是一片空白。
精准医疗的万亿级市场，需要资本、产业、科技、人才的深度融合。
2019年11月，《北京市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条例》发布，明确研发机构、高等院校的科技成果转化规定同样适用于政府设立的医疗卫生机构。当年12月，北京朝阳医院成立科创中心，陶勇的眼内液分子检测技术成为中心第一个科技成果转化项目。
2021年，智德检验成为北京市“专精特新”企业。这一年，智德检验也获得了北极光创投领投的Pre-A轮投资，成立了无锡子公司。
在无锡，智德团队推出首个产品线，开发适合医生现场使用的体外诊断试剂盒和快速检测产品。
“类似干眼症、过敏性结膜炎等疾病本身症状轻微，患者付费意愿较低，缩短送检中间环节的快检产品能够更好地服务这类人群。”陆成慧说，“从2019年起，我们团队就在开展相关技术攻关，大量筛选核心原材料、打磨工艺、制定标准化方法，积累了6万例眼内液检测数据。”
未来趋势
在陶勇救治的病患中，8岁女孩薇薇因为骨髓移植成功，治好了白血病，但又因为治疗、移植的过程中免疫力低下感染巨细胞病毒性视网膜炎，最终失去了视力。
从医学角度来看，巨细胞病毒性视网膜炎如果早期可以得到诊断和治疗，预后效果好，视力可以接近正常人。
十多年来，陶勇团队储存了数千张巨细胞病毒视网膜炎的图片，经过机器自主学习，开发成功一个巨细胞病毒视网膜炎早期筛查软件。AI技术能通过云端计算自动分析图片，提示医生哪些患者出现了早期巨细胞病毒视网膜炎病变，减少了筛查工作量，给患者带来了早期治疗的可能性。
“全国能看眼底的大夫只有3000位，而每年会新增白血病患者8.6万名，其中5%会出现巨细胞病毒视网膜炎。”陶勇说，“在眼科领域，目前存在两个突出问题：一是所见即晚期，当看到眼睛有物理学改变的时候，就说明解剖结构已经紊乱；二是判读无标准，一幅影像，对不同的医生来说就有不同的诠释。如何定量地将影像学资料进行数字化，这是未来AI辅助精准医疗的关键方向。”
就当下而言，眼科领域的精准医疗仍处在初步阶段。“比如，检测项目的正常参考范围设定，就是一个亟待解决的系统性工程。”陶勇呼吁，国内同行进行联合性工作，开展多中心研究，争取率先在国际上提出完整的解决方案。
